在“看不见”的残运会赛道,他们将肩并肩跑完万米征程

时间 • 2025-07-26 04:30:19
跑步
我们
他们
自己
志愿

余海东是在黄土高原上长大的娃,一眼能望到黄色的土地,火红连片的高粱,干燥明朗的天空。当眼病来袭,他一天天往黑暗深处堕去时,这种光亮一起离开了。

余海东报名了盲校,来成都学一门手艺,从此便在成都的按摩店扎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2年前,他通过朋友介绍加入视障者跑团“黑暗跑团”后,牵着陪跑志愿者的引导绳,又重新奔跑了起来——风吹过身体,能闻到泥土的清甜、听到婉转的鸟鸣,皮肤重新触到阳光,所有感官都打开来了。

跑的时候,眼前也会流过当年,曾见过的景物、色彩,全部降临心头。就这样,余海东爱上了跑步,从最初的100米跑到10公里、20公里,并鼓起勇气报名了成都市第十届残疾人运动会暨第六届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去万人瞩目的跑道证明自己。

“黑暗跑团”另有其他4位视障者,也将踏上这条“看不见”的跑道。虽然他们看不见这个世界,但想让世界看见他们。

腿部伤痕累累

却是“最快乐的事”

8月底就是比赛日。余海东报名了5000米和10000米两个项目,与其他跑友大抵相似。平日每周只有一次例跑,为了提高比赛成绩,跑友们将频率提升为每天一次,地点在成都市特殊教育学校或者四川大学华西坝校区操场。

地铁站的工作人员会耐心地将视障者安全送出站,或者陪跑志愿者会开车去家中接他们。

考虑到大多数人第一次参赛,教练对跑友们的动作、赛程规则进行讲解。“因为我们自己看不到,动作可能张牙舞爪。虽然要跑得快,但首先要跑起来好看。”余海东对自己要求很高。

一根约30厘米长的尼龙绳,连接视障者和陪跑志愿者,每人握住一头。遇到前方有坡道、转弯,志愿者扯紧红绳进行提醒,而平坦路上,绳子就松一些。余海东知道,如果志愿者的手突然抓住自己,一定代表情况危险,多半是障碍物,他会紧急避让。

余海东的小腿摔出过大大小小的疤痕,因为反复受伤,硬币大小的印子已经淡不掉。

但似乎只有跑步,才算得上“最快乐的事”。“真的,我第一次参加黑暗跑团,那天正好是儿童节,我们每个人得到一条红领巾,由志愿者带着跑步,又去荡秋千,跟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每次跟大家在一起,就像过节一样。”

对视障者李中书而言,参加残运会最期待的是现场感,夹道的人群、看台上的欢呼声,会给他无穷的信心。“残运会是属于我们残疾人的专项运动会,当然要抓住机会证明自己。名次不重要,自己努力了,这就够了。”

跑步是李中书释放压力的方式,在与自己的较量中,日复一日,磨砺心性。跑到最后,心中杂念消失殆尽,能听见四周喧嚣无比,却只需要专注于眼前的路。他觉得,这也是与生活的一种和解。

同样对跑步上瘾的,还有陈永强。“我们本来眼睛就看不见,就更要保持身体健康。”他以前想运动,却不敢放开跑,现在跟着大部队,不仅可以尽情奔跑,也去感受未曾领略的风景。

绳子连起信任

做视障者的“眼睛”

眼前一片未知,却要加速再加速,绳子的另一头,寄予了视障者最大的信任。

作为视障者的“眼睛”、赛场的引路人,志愿者曾万军很是小心,他总会提前勘探路上有没有石子等障碍物,及时提醒视障者规避。

曾万军热爱跑步,追求速度,但作为“双人组”,他必须将就视障者的速度,无法形成自己的跑步节奏。“我们跑快跑慢都无所谓,主要是以他们的速度为主,我们不能刻意影响他们。”

一段路怎么指引,也需要向视障者请教。“他们跑的时候更多,对黑暗的感受更深,他们会主动告知在哪些路况容易摔,我们会更加留心,去破除这些所谓的障碍。”

志愿者成家麟是“黑暗跑团”年纪最大的志愿者,已72岁。他觉得这是一个双向学习和帮助的过程,自己能发挥爱好帮助他人,也见证了视障者拼搏的姿态和精神。本次残运会,他专门推掉了家中的事情,为了集中精力和跑者一起创造成绩,而不是一个人战斗。

平日在公园休闲跑时,每路过一处,志愿者就给视障者讲述身边的风景,细致到一颗花、一片草。每当这时,李中书的脑中会出现一幕幕生机盎然的景象。“失明前我20多岁,帅哥美女、山山水水、高楼大厦,我都记得的,一说出来我就晓得怎么回事。”李中书笑着陷入回忆,“五颜六色我都是看过的,这个过程也是美的享受。”

红星新闻记者张芷旖图据受访者

编辑陈怡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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